无数的深夜,我在想着为你谱一曲我的赞歌。那是交响的幻想,那是幻想的交响。
——题记
我在白纸上祭了我的笔,想用它为我的乡土谱首曲子。也许韵味远不及斯美塔那的《沃尔塔瓦河》所表达的乡土的韵,但我想我的乡土是能够听出其中的味的。我曾设想走出我那贫瘠的故乡,去天山南北的牧场倾听那木卡姆的低吟,走科尔沁感受那长调的悠扬,去南国体味那壮剧花鼓戏的绵长。少年的狂野化为一种孤注一掷,我走上了寻求艺术的道路。我也曾拍着自己的胸脯高傲地向我走过的路坦言——我是不会回头的。
我第一次走出这片深厚的黄土地,去寻找那幕雨后的彩虹。我第一次和巴赫、亨德尔、德沃夏克、西贝柳斯等人相约在他们绘制的五线谱和“蝌蚪文”的韵味里。我第一次用摇滚和着板胡梆子去唱我心中的大秦之腔。
那还是缘于通渭小曲对我的震撼。那晚我在师大音乐学院观看了通渭小曲的专场演出。那是几个很不打眼的通渭马营的农民,他们操着很不纯的普通话来到台前报幕。那晚音乐学院的表演厅内稀稀落落坐着几个观众,大多是来自通渭、会宁、定西的学艺术的学生,还有就是那些热爱民族文化的大学生们。我和一个通渭老乡坐在前排,目的是看得更清楚一些。他们的道具很简单,二胡、扬琴,外加一对梆子。开场的第一曲是《将军令》,演唱者是个体态稍胖,年有五旬的农民。他的嗓子有些嘶哑,酷似那马头琴的悲吟。他把战后将军的那种悲苦颓唐表现得淋漓尽致,烽烟滚滚,战士们倒在那血色的沙场上。我被他的演唱带到了那个战火连连的现实之中。
一个长长的落子,他却一字不差地唱了下来。我很是震撼,我问通渭老乡:“通渭小曲在通渭的地位怎样?”他笑着答道:“男女老少都能哼上几句。”我开始沉思,或许他们才是我心目中那真正的歌者吧!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这是在他们认为,我从未这么想。也许缪斯之神错误地将艺术之冠赐给那些本不该有些殊荣的人吧!
那晚我满脑子的通渭小曲和那韵味十足的演出。他们的唱功可能远不及那些红得发紫的被人捧成星星月亮的让时下的红男绿女发疯的音乐人吧!为何他们能撩起我那乡土的韵,使我久久不能入眠。也许就是他们的土,他们的普通,他们内心的那种生活的韵吧!这时,我才明白了威尔弟的《茶花女》为何能把人们久积心中的悲苦拿来徜徉,海顿的《惊愕》为何能让打盹的滥竽充数者被惊醒,西贝柳斯的《芬兰顿》为何能勾起每个芬兰人内心深处的那种爱国情。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来自他们自身的乡土的韵。
我想到了我的故乡,一个贫穷造就伟大的地方。他们被生活的苦涩磨起老茧的双手,依然能弹奏出对生活的向往之曲。那是来自他们自身和这片土地赐给他们的智慧。也许没了乡土的惩罚,他们的脊背可能会直一点。但如果没了乡土的韵,那将等于是剥夺了他们的精神主宰。
我坐在桌前,用自责洗涤着自己的脑子。我决定为我的乡土谱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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