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是我在广州聚源里的一点温柔的记忆。那是我在心中真正的归宿。
每到春天,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悄悄地,静静地,开始了自己的一生,好比酿一碗芳香、醇厚的甜酒。它们朴实得像田埂上的麦子。
春雨刚刚铺上朦胧的嫩芽,花儿就开始疯长。白天,它们用鲜艳饱满的橙色呼唤着新的伙伴,鼓励着殷红色的嫩叶。晚上,它们在黑暗中点起暗红色的灯,沉默不语,或默默啜泣。银白色的路灯想要罩着它们,被灯光笼罩着的花海,在寂静中羞红了脸。
无名的花海是不会伪装的,无名的花儿永远都不是虚伪的。层次分明的橙红色,永远都是它们唯一的衣裙,再也没有什么颜色和式样给不会打扮的无名花一袭美得不真实的霓裳。可是这种单调的橙色和红色,反而没有了拘束,深浅和面积全由花儿自定。阳光溢出来,就可以和太阳一样火热;只有路灯的白光,那就偷偷的扯一片黑暗调色……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橙的活泼和红的凄艳,都只在春和夏灿烂。
夏天,花就不忙着给自己上色了,而是一边窃笑,一边把夏日所有的乏味和苦闷,难得的快乐和美好,都酿成蜜。它们的蜜罐一点也不张扬,而是像一个细小的针筒,要把味同嚼蜡的时光,全都抽出来,然后封存。再让这些东西自己发酵,把一个个“罐子”变成数不尽的散着芳香的小宇宙。花儿有些贪婪地呼吸着干燥的空气,争抢每一束不小心经过的风,甚至比赛谁开的花最艳,谁晒到的阳光最多、最暖。花儿是爱攀比的,但从不会勾心斗角,也不会因此恼怒吧。
其实,无名花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能给我们提供免费饮料。
这大概也算一个秘密吧。如果你和父母说:“我今天喝了花园里的花蜜,真解渴呀!”他们一定会说“不要再喝了,有农药。”“花蜜这么脏,你怎么能喝呢?”“哎呀,花蜜说不定是有毒的呀!以后不准再喝了!”……无论大人怎样使自己成为一个小孩,但最后还是要以大人的视角看小孩的。我和许多小伙伴并不服气,照样和收垃圾的叔叔打个招呼就直奔花园抢花蜜吸。花蜜的味道是清香的,带着直冲肺腑的甜蜜,像一条丝线般缠住了所有人的味蕾,挥之不散。尽管每朵花只有一丁点,不过我们每次都会遇到很多花,所以这些甜甜的汁水也能充当免费饮料。这些是独一无二的,再也不会有这样甘甜的东西了。可是有时吸到的是蚂蚁,而不是花蜜;有时吸到别人吸过的;有时里面没有花蜜……但是,也正是一朵朵含笑的小太阳,赋予我们珍贵的几滴甘露,带走我们的泪水,自己却留下一片残破的落红。这些不起眼的小花,不长一根刺来扎吮花蜜的孩子,任人们在花丛中穿梭、践踏,却照样笑着酿自己的蜜。这一大片酿蜜的花,这一大片橘色的温柔之海,陪伴了我七年的成长旅程。可是我却不得不离开了。心中思念着绵延的花瓣,诗句像露珠般落下:
那一片花海,依然盛开,
始终有着自己的姿态。
谁会离开,谁又到来?
它还在阳光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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