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干执勤,分前门和后门,我负责后门。这可不像前门那么风光,执勤的人永远排不成两列,即使你把手背在身后面露杀气像个衙役,也没有人注意你。但是后门执勤有趣得多,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时有发生,谨以此文记之。 一天早晨,无边落木萧萧下,后门一片萧索,我便和学习部长聊起天来: “你以前没值过勤不知道,其实等到值完一年,可以写本书叫《附中奇人记》。”我对他说。 “真的?不会吧!”他很惊讶。 “喏,你看现在经过的这个人。”我压低声音,以眼神示意,“上周他在这里骚扰执勤人员,缠着那女生要电话号码,说‘等我找到胸卡就联系你’。” 部长咽了口唾沫。 “还有一次,一个人穿着夏季校服进校门。”我不动声色。 部长很纳闷:“那又如何?” 我看了他一眼:“那天我穿着棉袄。” 部长没说话,只裹紧了围巾。 如此好的天气,应该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了。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话音刚落,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就出现了。之所以不同寻常,不是因为他拄着拐杖背有点佝偻,不是因为他步履蹒跚满头银霜,而是他站在了自动门的铁轨上。 他站了一会儿。 他没动。 他还站着。 我觉得一个老人家站在马路中央不安全,于是要部长去问问。部长跑上前,微微欠身,礼貌地说:“爷爷,请问您站在这里有事吗?” “什~么?”老爷爷偏过头,把耳朵对着部长。 “爷爷,请问您有什么事吗?”部长提高了音量。 “什~么?”老爷爷把耳朵凑得更近了。 “爷爷,请问您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部长大喊。 “哦,你问我站在这里有什么事啊……”爷爷笑了,“哎呀,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花的嘞……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部长震惊了,口齿都变得不清楚:“我……是男的。”我看着部长奥特曼一样的发型,按着肚子,竭力保持校干的形象。 “哦,你是男生啊……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女生嘞……哎呀,问我有什么事,我没事,就是来看花的嘞……”他总算挪动脚步,向路口的爬山虎走去。但他马上转向另一个女生,拿走她的本子,翻开:“这是你的字啊……” “这是别人的字。”学姐解释道。 “这字是你写的啊……”爷爷低头仔细看。 “这是别人的字。”学姐提高音量。 “这是你写的字啊……”爷爷又翻了一页。 “这字是别人写的!”学姐大喊。 老爷爷终于把本子还给了她,看向满墙的爬山虎。一阵风带起无数枯叶,我们一直和他看着同一处地方,想找到一点花的影子,却失败了。 那位学姐已百感交集地跑到门的另一侧,老爷爷一转身发现她不在原地,又问:“你怎么不站在这边啊?” “我没事,喜欢站这边。”她有点小紧张。 “站到这边来撒……”爷爷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用拐杖指着门口那棵酸橘子树:“这就是我当年种花的地方!” 我们无不拼命点头。 他又像来时一样,颤巍巍的,一下子消失了。 “奇人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他的花在哪里?我们一直没找到。有人说,他可能太老了,有点“不清白”。但我总觉得,他是种了花的,因为当他指着橘子树时,表情既有高兴又有慨叹。如果我们总有这份心情,那无论是执勤还是其他工作,都能做得“政通人和”吧? “《附中奇人记》,肯定能写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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